中医西化与中医现代化--兼谈如何认识中医的科学性

近日反对中医西化的文章和言论很多，上至官方的文件，专家的呼吁，下至记者的报道，网友的评论，中医西化成了过街老鼠，人人喊打，这是好事，但我感觉虽然大家都在反对中医西化，但对中医西化的具体内涵把握得并不是很清楚。什么是中医西化？中医西化错在哪儿？中医西化和中医现代化又有什么不同？中医应该如何实现真正的现代化？这些都是困扰现代中医的现实问题。

1.什么是中医西化

中医西化之说的源头难以考证，比较著名的有李致重教授的文章《西化——中医科研的致命错误》，以“肾的研究”作为西化的样本，对中医西化进行了多方面的剖析。把“肾的研究”作为西化的样本，抹煞和忽视“肾的研究”的积极意义，对此我是有些不同意见的，可是文中对西化的批评很有见地。在作者看来：“西化”就是“用西医生物医学的观念、理论、方法，把中医作为被研究的对象”的研究方式。所谓“西医生物医学的观念、理论、方法”，外延太广了些，它的确切内涵是什么文中并没有明确说明。现在中医西化的说法已经流行起来，可是对中医西化的界定却仍然模糊。中医学了西医就是西化么？以西医的知识阐释中医就是西化么？这种模糊的认识已经在中医研究中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思想混乱。

笔者认为：中医西化应该是中医理论的还原化，是以西医的“分析、实验、实证”的方法研究中医理论的倾向。在概念明确的前提下，可以进一步分析它逻辑的悖谬和实践的荒唐。

2.中医西化错在哪儿

中医分析、还原的知识难道不是明显不足？中医难道不应该补上分析、还原这一课？还原和实验的方法对西医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，为什么就不能拿来研究中医呢？！这是许多中医西化论者的理论依据之一，初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，其实隐藏着重大的逻辑谬误。

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，中医分析、还原的知识明显不足，细胞、分子水平的知识可以说是个空白，器官的解剖也存在一些不正确的地方，这不需要避讳，在这一点上，中医不如西医。分析、还原的知识需要吸取、补充到中医的理论体系中来，解剖的不足也应该得到修正，这并没有错。可是，这能充当用还原分析的方法研究中医理论的理由么？！

所谓还原，就是把研究的事物分解成不同的部分，逐个加以研究，个体分解为器官、组织、细胞、基因……西医的发展就是人体不断还原的历史，这种方法打开了认识人体结构的大门，为西医积累了海量的知识，但是这种分析的方法却是以割裂整体为代价的，现代医学的优势在此，现代医学的弊端也在于此。

而中医理论所阐述的概念并不是由分析、实验的方法获得的，中医所观察的现象是整体的，所发现的规律都是从临床和生活的实践中总结概括而来，对系统整体层次的把握是中医的优势之所在，中医的“气”、“阴阳”、“证”这些概念都具有强烈的整体性，具有不可还原的特征，因此像中医西化者所倡导和从事的，对中医理论诸如“气血”、“营卫”、“阴阳”、“证”这些整体层次的概念进行分析和还原，指望在哪个分子或基因上找到“气血”、“营卫”、“阴阳”或“证”的实质的做法，就不可避免地要碰壁了。还原是对所研究的事物的分析和还原，而不是对概念理论的分析和还原，这是必须要注意的。

中医擅长的是整体，西医长于部分，用重视细节和实体的分析还原方法研究重视整体和关系的中医，实际上是以西医之长攻中医之短，结果凸现的是中医之短，只能显出中医细节研究的不足，却无法继承和发展中医整体调节的优势，所以越研究越觉得中医“不科学”，这与中医的现实情况是不相符的。这就是中医西化的误区，看似科学，其实是对科学的迷信和误解。

要继承中医的精华，就要立足于整体研究。以西医为参照系就会看不到中医的长处，这与我们发展中医的初衷背道而驰，所以西医的理论并不能成为检验中医现代化的标准。中、西医的理论的正确性都必须由实践来检验，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准则。少数极端西化者，拿西医的说法作为衡量中医科学不科学的标尺，看不到西医方法论的局限性，盲目否定中医理论，甚至攻击中医为“伪科学”，这更是应该反驳的。

中医西化的代价是惨痛的，在中医西化之初，一位有名的中医西化研究人士就曾说过：“这条路走不通”。现实也证明了中医西化并没有达到中医的现代化，结果是中医理论的异化，是中医概念体系的模糊和乱解，是中医学术水平普遍下降，是人们对于中医的信心严重缺失，是中医在一片发展的呼声中逐渐衰落！！！中医目前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，这和过去几十年中医西化的研究歧路有直接的因果关系，绝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。

3.中医现代化和系统医学

选择中医西化的道路是错误的，中医现代化必须寻找一条能真正发展中医、继承中医精华、改善中医不足的新途径，这是目前中医面临的最大问题。

中西医学的对立是方法论的对立，要调和两者的矛盾，也只有从方法论的统一着手。系统论强调从整体和动态着手，讲究系统的整体调节，但它同时也强调对细节实事求是的分析。系统论实际上是整体论和还原论的有机结合，在新的高度完成了两者的统一。因此只有从系统论入手，才能有效继承和发扬中医的理论精华，系统论的方法能够帮助我们理解中医体系中科学的成分，使我们能够摆脱中医模糊概念的束缚，从更深刻的意义上理解和发展中医学。

但是这个发展是有个过程的，不可能一蹴而就。现代最著名的科学史家库恩认为：科学的发展更在于科学范式的转换，是渐进和革命的交替。恩格斯也曾经说过：事物的发展常常是螺旋式的上升，而不是直线的推进，我认为医学的发展也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