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手

秦岭山下，关中平原有个村子叫严家堡.村里有棵老槐树，老槐树下有副石刻棋盘，棋盘边常坐着俩老汉，一个是街东的王老汉，一个是街西的李老汉.俩老汉从小便在这槐树下看人下棋，后来开始在石刻棋盘上练习下棋，现在则在棋盘上杀棋了。

俩老汉棋艺相当互有胜负，对对方的棋路招式了如指掌，和局更是常事。

饭前饭后农闲时候，只要青天开眼，便会见他们从早晨杀到黄昏，四季如旧，他们一直从槐花绽放杀到槐叶满地。两老汉各噙一杆烟锅，青烟袅袅，火星闪闪，他们手捏棋子或深思熟虑，或当机立断，泰然自若，幽情极致。

某年，县里举行象棋比赛，两老汉理所当然为棋手之一，大战伊始，两老汉过五关斩六将，直杀得别人人仰马翻，丢盔弃甲，落荒而逃，最后只剩下两老汉争冠夺魁。

第一局：王老汉胜；

第二局：和局；

第三局：李老汉胜。

但冠军只能有一个，怎么办？加赛！限时赛！两老汉绞尽脑汁调兵遣将，连环马、担子炮、回宫马、错杆车……，直杀得天昏地暗大汗淋漓，围观者更是提心掉胆，如醉如痴。

走到最后，王老汉求胜心切，结果连连失利，败北而去。

比赛结果：李老汉为冠军，王老汉为亚军。

李老汉一步登天，各单位纷纷相邀讲棋，行走四处，棋迷凑拥，好不威风；可怜王老汉，一落千仗，回到家中还遭儿媳白眼，一怒之下，自断拇指，发誓一生再不动棋。

时间久了，一切渐渐平息，李老汉端着烟锅再找王老汉下棋，王老汉不是推说身体不好，就是没有时间。

这可掺了李老汉，独自一人低头盯着棋盘，闷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锅。

后来找了几个闲人来下，可惜棋艺相差太远，渐渐地李老汉也失去了兴趣，很少下了。第二年，县里再举办象棋比赛，李老汉去了，但初赛便被淘汰出局，观者大惊，叹声不绝，而不知其中原由。

李老汉后来也不下棋了，只是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刻棋盘两边，坐着一个断指的老汉和一个闷头抽烟的老汉，棋盘边上散放着一个金杯已经破旧不堪了，棋盘上散放着一盒象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