味道

国庆长假的第一晚，南昌火车站软席候车室，这个有点寒碜的VIP候车室里，红色软皮沙发座椅工整地充斥于整个候车室，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味道。

整个大厅里，冷清得很，与外面检票进站口的拥挤和吵闹颇不协调。大厅只有四个人，大屏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，一位男士在电视前看电视。

在离我两排的位置上，坐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，面容姣好的姑娘，旁边放着一个小黑色的行李包。她一直在打电话，远远地笑声飘过来，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喜悦，声音里夹杂着少女特有的娇羞：“臭男人，我要求不高，只希望和你在一起，我什么都可以不要，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！”

一听，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！

我笑了，最美好的感情，不过如此吧，执子之手，伴君到老。只要你在身边，你的眼里只有我。猜想，这应该是给男朋友打电话，瞬间，有种很美好、很温馨的感觉。

突然，手机上的QQ有人发出验证申请，一名女性，申请理由为：青岛乐乐。看到这个城市名，心里为之一颤。我还是添加她为好友，她的QQ签名是一句“想念子寒”的藏头诗。

果真和他有关。

未等我说话，她开始讲故事：

“别有情绪！我是他的女朋友。对，是女朋友，不是老婆。”

“你应该知道的，他结婚三年，没有孩子。”

“遇到他时，我处于离婚单身，女儿归前夫。那时候，我以为我遇到了爱情，于是奋不顾身。我叫他‘叛叛’，对，背叛婚姻的‘叛’。”

儿子拉拉我的衣服，在一旁嘟囔：“妈妈，这里的味道不好闻，我好难受，我们出去吧！”我继续看手机，头都没抬，随口应答：“我觉得还好啊，不出去！”儿子只好不情愿地耷拉着，躺在红沙发上，头靠在我的身上。

女孩子一直在讲电话，温柔而秀气的声音继续传来：“你说，在我一个人累了、孤独的时候，你在哪……刘显东，你给我说话！你要是个男人，你就给我说话！”她抽泣了起来，好一会儿，声音接着传过来：“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在我身边而已……”

我不知道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，但应该是不快乐的爱情，真正的爱情，不应该是流泪的，不应该是痛苦的。

青岛乐乐，打字速度很快，我用手机应付不过来，只有看着一条条信息冒出来的份。

“他说他不爱老婆。我也知道了你们七年的过去。他说他和我是真正的爱情，我信啦！”

“在生完我家丫头之后，我就上环，他说想做爸爸，我就拿掉节育环，我想为我爱的人生个孩子。”

“在我们相识半年后，我再一次做妈妈了。妊娠反应很厉害，他却很少来看我。”

“他一直不能给我一个说法。”

“妹妹，告诉我，为什么七年你选择了放弃，告诉我他是个怎样的男人，好吗？”

我没回复，半晌，我发送消息：遵从于自己的内心，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好。

儿子很不耐烦了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，央求我：“妈妈，这里味道不好闻，我好难受，我们出去吧！”我有点烦，一把甩开他：“是不好闻，但都进来了，要出去你自己出去！”

这时，显示屏上时间已经提示22：00啦，广播里播报：“开往成都方向的K392已经到站……”

女孩子赶紧起身，一手接听着电话，一手拖着行李，往进站口赶，在经过我旁边时，我听到她说：“我要上车啦，不管怎么样，你把你老婆搞定，反正我明天早上就要到啦，你看着办……”

一会儿，儿子从女孩离开的位置上，捡拾到一张卡片递给我，是一张酒店的订房卡，我正准备让儿子丢到垃圾桶时，儿子尖叫：“后面有字！”我打开一看，上面写着：“若没有能力爱我，为何你要开始？”

……

沉默了好一会儿后，青岛乐乐的信息再次冒了出来：“今天十一，我现在在上海，白天我去爬山了。对，怀孕72天，我去爬山啦。我是佛教徒，我去求菩萨让宝宝转投胎到其他家庭。”

“妹妹，其实我早做出了决定啦，只是想证实下……”

“感谢菩萨！两个小时前，我回到酒店，就出血啦，宝宝已经没有……”

我想安慰她，但不知道如何开口，终于，她的QQ不再发来信息啦。

儿子在沙发上窜上跳下，摔倒在地上，大哭，他小手揉着眼睛，我有些心疼，我放下手机，抱起他，他再次叫到：“妈妈，这里味道不好闻，我好难受！”经他这么一说，我也感觉这里除了焚香的味道，空气里有股燥热的浊气升腾起来，让人说不出的难受，让人觉得恶心。

23：00，广播里提示我们的车可以进站，我牵着儿子进去……

南昌VIP候车室，污浊的空气里，只有一位男士在看仁川亚运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