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一本书一样活着

一个阅读的姿势,让我能够像读书一样去读人,并在阅读中找到自己相携同归的人。而我自己,也只是愿意成为一本沉默的书,文字写满在我身上,有心的人,就在我面前驻足片刻,甚至一生一世;无缘的人,我们就两不相干。

这些年来,我变换人生场景,变换工作,在热闹的地方寻找安静的角落;在可以靠近中心的时候,选择边缘;在不断地抛弃中,对有些人事甚至观念执著保留。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,似乎看到了自己失去的,但往往又用所得安慰自己。仔细查看自己,也发现,多年来自己不变的就是喜欢书,喜欢文字纸笔,喜欢很多人。一面看到,自己是可以在社会规则中就范并且协作意识很强的人;另一面也看到自己还是有好些个涩任性的地方。有时候,觉得自己聪明;有时候,发现自己愚笨。虽然,保持了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的真诚愿望,但是,总还是七零八落。

我的朋友米青对我说,她之所以喜欢阅读,是因为她害怕各种纠缠,好书给人很多东西,但从来没有纠缠。她结交朋友也是这样,她说我就是这样的朋友。

米青的话让我更加了悟,我的人生向往,不在于某个高高的位置,不在于人前风光,不在于很多钱物。我就是需要一个舒适安宁的姿势,一个阅读的姿势,让我能够像读书一样去读人,并在阅读中找到自己相携同归的人。而我自己,也只是愿意成为一本沉默的书,不纠缠,不勉强,文字写满在我身上,有心的人,就在我面前驻足片刻,甚至一生一世;无缘的人,我们就两不相干。

记得数年前我在一篇叫《情缘书缘》的文章里写道:在尘埃里,在人的践踏里,好书仍像金子一样保持它沉默的尊贵,静待知己的认领。在被拥有的岁月里,一直无穷地厚报知己,并共同哂笑那弃珠于暗的书商和那些先前见面无缘的买书人。世上原本很少的东西能在一片贬抑声里毫不自贬其值,唯好书的价值,才会有风中磐石般纹丝不动的格调;世上原本很少的东西能供买者全价的功用,唯好书反而把价值翻倍予人。

所以,如果朋友把我比作他们喜欢阅读的书,我真是倍感荣幸。对于数年前的话,我是不改初衷的,只是现在,经过了多年的生命成长,足以让我看见不同的书和人,不同的个性与价值千差万别,我也有能力辨认自己和自己的知己,同时也有了能力去舍弃,去决绝,不会再如当年初生牛犊那般去随便哂笑什么了。我愿意看见的只是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或者说,有时候,当感到自己被有些人事排斥抛弃,真的觉得是一种荣耀;正如自己被有些人事接纳一样。

我愿意像一本书一样在爱与被爱里活着。

以我自己的命名、装帧、版式以及书中的内容活着;为我自己定位的读者活着,为我的编辑活着,为我的卖场活着,为我的出版商活着;在经过无数次校对编审也无法完全避免的差错率里活着,在这个世界仁者见仁、智者见智的天规里活着。

同样,每个人作为我眼中的一本书,我以我的领悟能力,读出他们各自的侧面或者精髓,抵达我自己的灵魂深处。我感谢命运让我遭遇了很多难忘的人,远远近近,但都是开卷有益,甚至恩情绵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