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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面人

收录日期:2025-12-02 04:16:56  热度:11℃

这天下午,四点五十,林雅欣接到了蒙娜丽莎影楼的电话,电话中那个人彬彬有礼地告诉林雅欣,她的婚纱照已经压膜装订完毕,问林雅欣是明天来取,还是打算现在就要,他们可以快递上门,但是要加收二十元送货费。

女人对自己的婚纱照,就像小孩对待糖果一样,这种东西,总是要先睹为快的。林雅欣说,你们送过来吧。此时刚刚进入四月,楼外的爬山虎弥漫着初生青草的味道,它们透过窗户的缝隙爬进来,屋内也都是。林雅欣放下电话,把目光投向墙壁的日历:略显灰白的灯光下,又看到了那个刺眼的日期。日历上4月13日这天显得颇为古怪,先是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,后来又被用黑墨水打了个叉,打叉的人想必胸怀怨恨,那个叉很狰狞,很用力,几乎划破了铜版纸。

圈和叉都是林雅欣画上的,不同的时间,出自两种不同的心情。4月13日,原定是她和杨子硕举办婚礼的日子,但就在一个月前,杨子硕的父亲,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杨进德在公司里突发了脑溢血,现在正木然地躺在医院里,被各式各样的管子环绕,不死不活,无知无觉,医生委婉地通知他们,老人的这种状况,很难逆转,只能由着他在昏沉中走向生命的终点。婚礼自然被无限期地推迟了。这令林雅欣的焦虑也如青草般疯狂地滋长。

从认识杨子硕开始,林雅欣就急于嫁给他,杨家家境殷实,在霍城拥有三家公司,林雅欣曾暗暗盘算过,这些资产不下几千万。

交往五个月后,林雅欣“不小心”怀上了杨子硕的孩子,谈了几次,林雅欣甚至连以死相逼的招数都用上了,杨子硕最终同意与她结婚,他们的婚期定在4月13日。林雅欣盼望着这一天的临近,心里的喜悦如潮水一般,每天都会涨上一点,可眼见胜利在望,老头的突然发病就像一只不期而至的手,把这一切都打翻了。

没有别的办法,只有等待,愁眉苦脸地等待,心有不甘地等待。

五点半,一个红色的纸盒准时送到。签收完,林雅欣关了门,翻出剪刀剪掉纸盒上面的红色缎带,缓缓打开盒子。

盒子里是一本黑色的影册,封面烫金,很华丽,典型的欧洲古典风格。打开,第一张照片映入眼中。

杨子硕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,颌下打着宝蓝色的领结,微笑地站立着,只是笑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,旁边的新娘则身着一身白纱,白纱上还点缀着一些红色的花纹,她坐在一把高背椅上,把头轻轻搭在杨子硕臂上。背景色调阴冷晦暗,像是欧洲古堡空旷的大厅,背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壁炉,燃着朦胧的火。

一股寒气蓦地从林雅欣心底升起。照片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她!

那是一张陌生的脸,涂抹着厚腻的白色粉底,面无表情,脸色中隐隐还透出一点青色,很像一个殡仪馆里被化过最后一次妆容的尸体。她的眉心里有颗豆大的红点,应该是一颗有着美好名字的美人痣,在照片晦暗的光影里倒更像是一颗触目惊心的枪眼。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,这个女人的眼睛居然是紧紧闭着的,裸露出的胳膊上和肩背上分布着一块块青紫色的淤斑。

这女人明显就是个死人!

杨子硕面带微笑地和一个浑身尸斑的死人亲密地偎依在画面上。

林雅欣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,把影册用尽全身力气丢出去,就如同扔出去一条蠕动着的黑色长蛇。

晚8点,刚刚进门的杨子硕一张张地翻看着手里的相册,发出轻微的啪啪声。他脸上的表情阴阳不定,水晶吊灯散发出的惨淡光线斜射到他的身上,在客厅乳白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灰色的影子。

放下影册,他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一口,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喷出来,头顶上方的空气立刻变得浑浊起来。

“找上门来了。”声音从烟雾中钻出来,他黑着脸,表情凶得像刚杀过人。

林雅欣心越缩越紧,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杨子硕这样。
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,照片上这个女的是人是鬼,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林雅欣问。

杨子硕斜了她一眼,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,他掐了烟,走过来俯身抱了抱林雅欣,用哄孩子的口气小声安慰她:看你想到哪里去了,我根本不认识她。

林雅欣一把推开他:你别哄我!

她的眼圈微微发红,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。

杨子硕的口气冰冷起来:“你不要胡思乱想,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,再说这件事跟你无关,问多了对你自己也不好。”

杨子硕站起身,锁着眉头默默地站立了一会,抓起外套,匆匆地朝门外走去。

林雅欣踏进飞往海南海口的航班舱门时,心情还有些忐忑。天空湛蓝如洗,但她想要解开的谜比这天空更加深邃。林雅欣想到去海口,是因为那本影册的最后一页。

早晨,阳光透进窗纱,给了她一些勇气,林雅欣狠下心将那个相册从头至尾翻看了一遍。照片大约有四十多张,每一张背景虽不同,但画面上都是杨子硕与那个女人,无一不是口鼻淌血,一副死气沉沉的阴森模样。林雅欣又拆开那面巨大的像框,没有镶嵌照片,只是块白色的塑料板,写着几个暗红的大字:海口云渡海滩,用命来还。

三个巨大的感叹号,触目惊心,像是用毛笔蘸着血来写的,林雅欣心中一阵阵地阴冷,她可以感觉得出,这几个字里散发着莫大的恨意。

有一个瞬间,林雅欣感到照片上那女人就站在她的身后,白腻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脖颈上,她的表情似笑非笑,嘴角的血红艳而粘稠,就像涎水似的,一滴,又是一滴,滴落在她的脚边,慢慢渗进地毯。她,惊恐地回头,身后却只是空空荡荡的房间,家具错落,墙壁雪白,只是空气中那股阴冷诡谲的气息始终挥之不去。

无论是鬼,还是装神弄鬼,林雅欣感到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,这个隐情杨子硕心知肚明,却不吐一字,仿佛是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。

林雅欣脑中亮起一道闪电,她想起一个月前,杨子硕曾到外地出差一周,当时说的是去天津,回来后林雅欣发现他的皮肤黑了许多,她问了,但被他搪塞过去。现在想来,天津的太阳很难毒辣到如此地步,杨子硕极有可能就是去了海口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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