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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色保温饭盒

收录日期:2025-12-10 06:00:55  热度:15℃

那年,在矿井工作的父亲去世了。为了挣钱供我和哥哥读书,妈妈要求到井下开绞车。

她的工作是“三班倒”。从地面走到工作地得花上两个小时。工人不干完活是不会出井的,所以妈妈在井下一待就是十多个小时。又忙又累的她顾不上家了,就把家里的“大权”交给了哥哥,哥哥成了三口之家的家长。

每天我和哥哥要坐公交车到矿中去上学。一天天还没亮,哥哥就起来坐好饭,然后叫我起床。我嘴里埋怨道:“还早呢,你发什么神经啊!”哥哥将我拉起来:“从今天起我们走路上学。”我极不情愿地问:“为什么?”“你算算,每天我们坐车得花六毛钱,一个月是多少?如果把这钱省下来,一年就有一百多块呢!”

一百多块,这是多大的一个数啊!可一想到每天来回走那么长的路,我就害怕了。“妈妈都给了车钱的,你想走路你走。”刚才还是笑眯眯的哥哥突然拉下脸说:“你不走也得走!”这要是在往常,我就会爹呀妈呀地叫起来,可现在没有爹娘来呵护我了,我只得苦着脸起床,吃完饭背上书包,跟着哥哥出了门。

两小时后我和哥哥赶到了学校,踏着铃声进了教室。我趴在课桌上,汗水淋漓,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。我暗暗发誓:下午放学回家打死我也不走路了。岂料,我的“阴谋”在哥哥的监视下,根本没法得逞。

回到家,我倒头便睡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被哥哥推醒了,他端着一碗饭站在我面前。看到哥哥额头上的汗珠,我嘟囔道:“我不是有意的,真的好困啊。”“哥不怪你,哥还有事跟你商量呢。从明天起,我们自己带中午饭去学校。我问过了,把饭交到食堂蒸热需交五分钱,我们俩交一毛钱就够了。平时在学校吃午饭,再省也得花八毛,这样就可以节约七毛钱,一年又是一百多块。再加上省的车费,有两百多块呢!”我简直有些不认识哥哥了。虽说以前他就很节约,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啊,他这是怎么了?哥哥边收拾饭盒边叹息:“如果早点用这法,我们可以节约好多钱出来,可以让爸爸多吃些营养品,他也不至于那么早离开我们了。”说到这儿,我们都沉默了。爸爸在世时,妈妈给他买的好东西他总舍不得吃,总是要分给我们兄弟俩。想到这儿,我没再反对自带午饭。

虽然节约下不少钱,可我却一直不知哥哥把钱用到哪儿去了。按我的想法,他就应该拿出来买肉吃才对,可他一星期最多买两次肉。还将不多的瘦肉剔下来炒好放进妈的饭盒里,再用剩下的肉熬油炒菜,我俩吃。每当我打开饭盒看到那几乎被熬干了油的肉片时,心里就对哥哥充满了怨恨。可我又有点好奇:他省下钱到底为了啥呢?

有一天放学后,哥哥说去买米。等他一出门,我就在家里翻腾,抽屉里,枕头下……终于翻出了哥哥存下的钱。有一毛两毛的,也有一块的,整整齐齐的,好大一摞呢!看着那些钱,我心里怦怦乱跳,最后鼓足勇气从中抽出了两张一元的。我知道若被哥哥发现,定会遭一顿训斥,可我又鼓励自己,这些钱里也有我节约的一份呀,凭什么我就不该用?

至于这两块钱用来做什么我一时没想好。一会儿想买一支钢笔,可又想若被哥哥发现,不好交代笔的来历;又想买两袋花生糖,可学校里没有小卖部。放学出了校门又时刻和哥哥在一起,没机会去买。两天过去了,钱还揣在口袋里,经常被我的手攥得湿漉漉的。

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考试。我提前做完交了卷子出了教室,到食堂去取饭盒。平时因为取饭的人多,我挤不进去,都是哥哥取了给我。食堂的师傅见到我说:“刚才看见你哥在上体育课呢,你把他的也带去吧。”我取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饭盒往操场去,看到哥哥还没下课,就蹲在边上吃起来。白生生的米饭上铺着肉片炒青椒,我几口将肉片消灭掉,心里仍有不甘,就想从哥哥的饭盒里再挑点儿肉吃。打开了他的饭盒我呆住了,哥哥的饭盒里除了青椒就是白菜,连肉片的影儿都没有!

我看着哥哥的饭盒,愣了好久。终于明白哥哥为啥非要在我饭盒上拴根红线,为啥每天中午他不和我一起吃饭……我起身跑回食堂,拿出口袋里的钱买了一碗粉蒸肉,然后全扣在了哥哥的饭盒里。

哥哥接过饭盒的一刹那愣住了。我掏出剩下的那一块钱递给哥哥:“哥,我以后再也不偷钱了……”

那天回家路上,哥一直搂着我的肩。他说:“你知不知道,我节约钱干哈?”

“干啥?”我好奇地问。

“你记不记得妈第一天下井回来,说饭带到井下不一会儿就凉透了,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。我当时就想给妈买个保温饭盒装饭菜。我去问了,一个装饭也能装汤的保温饭盒要十八块钱,我们走两个月的路,把车费节约下来就够了。我还想给妈买件毛衣。你不知井下又冷又潮,妈穿的毛衣是八年前织的,不保暖。我们不给她买,她自己是舍不得买的。爸爸走了,我们不心疼妈,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心疼妈了。哥知道让你天天走路很累,等哥把买饭盒和毛衣的钱攒够了就让你坐车……”

看着比我高一点的哥哥,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,尤其是他说的“我们不心疼妈,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心疼妈了”,让我一下有了心酸的感觉,也第一次体会出“骨肉”这两个字所包含的那种生命的相依感。我说:“哥,我现在喜欢走路了,走了这么久的路,我都长结实了,以后我们天天走路。”哥没再说话,只是将我搂得更紧。

那个月底,当我和哥哥将装着饭菜的红色保温饭盒递到妈妈手里时,妈妈先是惊讶,然后眼里就涌出了泪水。她摸着我们的头说:“我的儿都长大了,知道疼妈了……”

现在我早已大学毕业,但每次假期回家,总会看到那个红色保温饭盒干干净净立在物架上,散发着柔和的光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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