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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

收录日期:2025-12-01 22:52:37  热度:12℃

管春是我认识的最伟大的路痴。他开一家小小的酒吧,但房子是在南京房价很低的时候买的,经营起来压力不大。他和女朋友毛毛两人经常吵架,有次劝架兼蹭饭,我跟他俩在一家餐厅吃饭。两人怒目相对,我埋头苦吃,管春一摔筷子,气冲冲去上厕所,半小时都没动静。毛毛打电话,可他的手机就搁在饭桌,去厕所找也不见人。

毛毛咬牙切齿,认为这狗东西逃跑了。结果他满头大汗地从餐厅大门奔进来。他小声说,上完厕所想了会儿吵架用词,想好以后一股劲儿往回跑,不知道怎么穿越走廊就到了新华书店,人家指路他又走到了正洪街广场。最后索性打车。司机没听说过这家饭馆,描绘半天已经开到了鼓楼,只好再换辆车,才找回来的。在新街口吃饭,上个厕所迷路迷到鼓楼,毛毛气得笑了。

他们经常吵架的原因是酒吧生意不好。毛毛觉得不如索性转手,买个房子准备结婚,管春不乐意。吵着吵着,两人在2003年分手。毛毛找了个家具商,而管春依旧守着那家酒吧。

我那年刚毕业,有一天深夜,我喝高了,他没沾一滴酒,搀扶着我进他的二手派力奥。早上醒来,车子停在国道边的草丛。迎面是块石碑,写着安徽界。我酒意全无,劈头问他什么情况。管春揉揉眼睛说:“上错高架口了。”我说:“那你下来呀。”他羞涩地说:“我下来了,又下错高架口了。”我刹那觉得脑海一片空白。

管春说:“我怎么老是找不到路?”我努力平静地说:“没关系。”发了会儿呆,我问:“你身上有多少钱?”他回答四千。我数数自己有三千多,兴致勃勃地说:“我有条妙计,要不咱们就一路开下去,碰到路口就扔硬币,正面往左,反面往右,没心情扔就继续直走。”

一天天的,毫无目标。磕磕碰碰大呼小叫,忽而在小镇啃烧鸡,忽而在城里泡酒吧,艰难地穿越江西,拐回浙江,斜斜插进福建。

快到龙岩车子抛锚,引擎盖里隐约冒黑烟,搞得我俩不敢点火。管春叹口气,说:“正好没钱了,这车也该寿终正寝了,找个汽修厂能卖多少是多少,然后我们买火车票回南京吧。”

最后卖了一千多块。拖走前,管春打开后备厢,我一看,是毛毛留下的一堆物件:相册、明信片、茶杯、毛毯,甚至还有牙刷。“砰”的一声,管春盖上后备厢说:“拖走吧,爷从此不想看到她。就算相见,如无意外,也是一耳光。”

我迟疑地说:“这些都不要了?”管春丢给我一张明信片,说:“我和毛毛认识的时候,她在上海读大学。毛毛很喜欢你写的一段话,抄在明信片上寄给我,说这是对我的要求。”我随手塞进背包。

回南京,管春拼命打理酒吧。酒吧生意开始红火。攒一年钱重买了辆帕萨特,酒吧生意就由他妹妹打理,自己没事带着狐朋狗友兜风。夏夜山顶,一起玩儿的朋友说,毛毛完蛋了。我瞄瞄管春,壮胆问详情。朋友说,毛毛的老公在河南买地做项目,碰到骗子,没有土地证,千万投资估计打水漂儿了,到处托人摆平这事儿。

过段时间。我零星地了解到,毛毛的老公破产,银行开始拍卖他们家的房子。管春冷笑,活该。

有天我们经过那家公寓楼。管春指着前头一辆缓缓靠边的大切诺基说:“瞧,泼妇老公的车子,大概要被法院拖走了。”切诺基停好,毛毛下车,很慢很慢地走开。

管春扭头说:“安全带。”我下意识扣好,管春嘿嘿一笑,接着一脚油门,冲着切诺基撞了上去。两人没事,气囊弹到脸上,砸得我眼镜不知道飞哪儿去了。

图一时痛快,管春只好卖酒吧。酒吧通过中介转手,整一百万,七十五万赔给毛毛。他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万,和几个搞音乐的朋友去各个城市开小型演唱会。

我也离开南京,在北京上海各地晃悠。管春的手机永远打不通。上QQ时,看见这货偶尔在,终于憋不住问他:“你撞车就图个爽吗?”管春发个装酷的表情,然后说:“她那车我知道。估计只能卖三十多万。”

我说:“你赔她七十五万,是不是让她好歹能留点儿钱自己过日子?”管春没立即回复,又发个装酷的表情,半天后说:“可能吧,反正老子撞得很爽。”

我突发奇想,从破破烂烂的背包里翻出那张明信片,上面写着: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。如这山间清晨一般明亮清爽的人,如奔赴古城道路上阳光一般的人,温暖而不炙热,覆盖我所有肌肤。由起点到夜晚,由山野到书房,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很简单。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,贯彻未来,数遍生命的公路牌。

混不下去了,我两年后回南京。没一个月,管春也回了,暂时住我租的破屋子。两人突发奇想决定去那家酒吧看看。

走进酒吧,就一个姑娘在吧台里熟练地擦酒杯。管春猛地停下脚步。我仔细看看,原来那个姑娘是毛毛。毛毛抬头,微笑着说:“怎么有空来?”管春转身就走,被我拉住。

毛毛说:“你撞我车的时候,其实我已经分手了。分手后,他给我一辆开了几年的大切诺基,我用你赔给我的钱,跟爸妈借了他们要替我买房子的钱。重新把这家酒吧买回来了。”

毛毛说:“买回来也一年啦,就是没客人了。”毛毛放下杯子,眼泪掉下来说:“我不会做生意。你可不可以娶我?”管春背对毛毛,我害怕他冲过去打毛毛耳光。紧紧抓住他。管春点了点头。

这是我见过最隆重的点头。一厘米一厘米下去。一厘米一厘米上来,缓慢而坚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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